律师办理民刑、行刑交叉案件攻略
2020-06-24 11:43:00 作者：郭红君
随着社会经济的多样化发展，在民间借贷、股权纠纷、金融创新、商业模式升级等民商事活动中，与涉嫌诈骗、合同诈骗、票据诈骗、集资诈骗、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虚假诉讼、挪用资金、职务侵占、商业贿赂、逃税、虚开发票等犯罪有关的民商事案件数量大幅增加；随着金融、环保、税务等行业监管从严，注册制下证券行业监管力度进一步加大，操纵证券、内幕交易、环境污染等行政违法案件在行政处罚后又移送司法机关的案件也随之增加。这些交叉案件在办案实务中凸显出一些新情况和新问题，疑难复杂案件增多、“名胜实败”案件增多、出罪入罪界限模糊案件增多……执法机关对此高度重视并多次出台相关解释及规定。律师在办理纷繁复杂的民刑、行刑交叉案件中如何做到战略上攻防有道，战术上合法、有效，成为律师办案实务中的热点和难点。笔者针对交叉法律事务现状及突显的问题，结合办理民刑、行刑交叉案件的实务经验，总结律师办理交叉法律事务攻略。
一、民刑、行刑交叉法律事务的现状及困境
1.重大疑难交叉法律事务增多
当下的法律服务市场，客户对法律服务的需求经常已不再是一个单纯的诉讼案件需要委托，而是一宗法律事务，可能涉及到方方面面，各种法律关系交叉。比如公司董事长涉刑被抓，公司经营出现危机，马上可能涉及到内部的股权纠纷、劳资纠纷，对外的合同纠纷、清收欠款等；A公司因货物质量纠纷起诉供应商公司B，要求按合同约定赔偿数千万元，在案件审理中，B拿出A公司业务员代表公司向其业务人员行贿的微信聊天记录及转款记录，以要报案为由要挟A公司撤回起诉，立即引发A公司对刑事控告、商业贿赂调查等刑事风险的应对。
重大疑难交叉法律事务是指一宗法律事务可能涉及民刑、行刑、甚至是民行刑多种法律关系交叉的疑难复杂情形，需要律师综合运用刑民行交叉手段才能有效办理。而从法律规定上，各部门法对交叉行为立法不明或空白。民商事活动中一些创新的行为模式在出罪入罪上界限模糊，而司法实践中历来“重商不足”而“重刑过度”，一旦民商事与刑事的边界不清，出现问题就是公安机关冲在一线处理，这一系列问题，都使民刑、行刑关系变得更为复杂，相对应的交叉法律事务越发疑难。
2.律师有效办理交叉法律事务难度大
实体上，在交叉法律事务中，律师都要同时考虑当事人的多种利益，如刑民交叉的案件，律师往往要同时考虑保护当事人的人身自由和涉及的财产利益，谨防“名胜实败”或者“人财两空”的结果，在刑行交叉案件中，律师在处理行政前置程序相关事务时，就要同时防控好刑事风险，后者甚至比前者更重要。这些都对律师办案的策略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程序上，交叉法律事务中律师要同时或先后应对多家办案机关，而各个机关之间办案程序相互独立，只是流水线式不可逆转的衔接，并且往往前机关的办案行为对后机关具有天然的效力或巨大的影响力，想在后程序中推翻前程序的认定难如上青天。如证监会移送公安机关立案的内幕交易案件，什么是内幕信息、内幕信息的敏感期从什么时候开始，内幕知情人有哪些，成交额多少、获利多少，这些影响定罪量刑的要件事实，行政处罚决定书中都明确了，之后律师想在刑事程序中以两个程序取证程序不同，定案的证明标准不一推翻这些证据在刑事程序中的证据能力或证明力，几乎不可能。
3.律师专业化分工越来越细与交叉法律事务增多的矛盾与调和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各行业分工的细化，律师服务专业化分工也越来越细。细化的分工，促进了对某一部门法的深入钻研，术业有专攻，提高了律师法律服务质量。但越来越多的领域，如金融证券类、涉税类、环保类、网络计算机类、知识产权类相关犯罪及纠纷处理，不仅对律师的专业化水平要求很高，同时要求律师要了解、掌握相关专业领域的部门法和相关知识，如果不了解这些领域的专业知识和行规术语，只依靠传统的刑法、民法、诉讼法根本无法应对。
这就要求律师不但要“专”而且要“博”。个人专业修炼加其他专业知识的不断涉猎，“一专多能”型人才的培养，专门团队之间的互相配合，专业律师之间综合团队的整合，都是应对疑难交叉法律事务不错的选择。
二、选择正确的诉讼方向，是交叉案件成功办理的关键
案件的诉讼方向由律师办案的思路决定。思路清晰，是律师接案的致胜法宝，思路正确，是案件成功办理的关键。在民刑、行刑交叉法律事务中，诉讼方向的选择尤其重要。正确的诉讼方向往往是决定案件结局的关键，方向比努力更重要。交叉法律事务中，同一事实可能触及多种法律，那么维权的路径就自然有多种可能，比如常见的在合同纠纷案件中，民事诉讼中的被告可能还涉嫌诈骗类刑事犯罪，那么原告可以选择只民事诉讼不控告，还可以选择直接控告，或选择在民事案件审理中，看案件是否出现了不利的走势，再选择刑事控告。多种维权方向具体如何选择、排序，都需要律师谨慎斟酌考量。民刑交叉的法律实践中，时常会出现因为诉讼方向错误而导致“名胜实败”的尴尬局面：拿到胜诉判决，反成了刑事立案的报案障碍；拿到了胜诉判决，但诉讼目的没实现，却增加了诉讼费、律师费等，损失反而加大了。
影响律师办案思路的因素很多，主要包括：案件事实是否已梳理清楚，法律知识储备是否足够丰富，专业领域知识了解的程度，相关办案经验的多寡，对复杂案件抽丝剥茧还原真相的能力及发现问题实质的悟性，客户利益最大化的诉求等。其中，相关办案经验的要求是基于交叉法律事务本身的复杂性、疑难性而产生的。办理交叉案件的律师不但要具有专而博的法律知识和专业知识，更要有丰富的相关办案经验，这样才能对相关法律条文的具体应用技巧谙熟，对交叉法律事务中常见罪名的出入罪实务标准掌控到位，对控告、反控告、提各种异议的常用攻守策略得心应手。
三、制定全面可行的办理方案，是交叉案件成功办理的基石
有了清晰的办理思路，找准了办案方向，要如何落实到实处，就要靠全面可行的办理方案。思路是内核，方案是思路实现的保障。办理方案是指律师对一个案件进行办理的总体计划，包括总体目标、阶段性目标、工作进度安排、方案的理由与依据组织、各方力量运用。交叉法律事务的办理方案一定要全面，要穷尽一切可能，以让客户进行选择，且要随着对案件事实的梳理、证据的挖掘，能适时进行调整。
笔者认为，办理重大疑难复杂交叉法律事务，可借鉴非诉业务出具项目方案的做法，制定依据办案思路，有时间表、有进度工作、有具体目标的可操作性的文本，形成书面办理方案。重大疑难交叉法律事务因为其案件事实的复杂性，办理路径的多样性，实现利益最大化的疑难性，制定详细的办理方案给客户，往往在沟通和结果预期管控上会起到很好的效果。办理方案大概可包括以下内容：案件基本事实和已有证据、当事人诉求、相关法律规定和专业知识、案件结果的几种可能、律师的工作目标、律师的工作步骤、律师团队配备、工作时间预估、律师费的计算依据等。
交叉法律服务办理方案的优势在于其对一宗多法律关系混杂的法律事务会从民、行、刑多角度综合考量，会综合运用多个法律程序和手段进行整体布局，尽最大可能确保当事人诉求的实现和利益的最大化，避免因为律师的办理方案片面，顾头失尾，给当事人带来更大的实质性损害。
办理交叉法律事务的律师是办案方案的设计者，是攻守战役的指挥者，不仅要分析能不能赢，而且要分析怎么赢。律师面对纷繁复杂的交叉法律事务，要始终保持客观冷静的头脑，充分关注案件事实中的每一个细节，依靠丰富的办案经验展开大胆想象，然后运用法律手段小心进行求证，抽丝剥茧寻找案件办理方法或突破口。查理·芒格说了一句精准的话：“宏观的是我们必须接受的，而微观才是我们可以有所作为的”。一些疑难复杂的案件陷入僵局又被攻破，突破口往往正是律师在对案件事实的不断梳理和穿梭中发现的一个小小的细节。如果说进攻的思维是破网，那么防守的思维就是织网，办理交叉法律事务的律师就是要同时具备攻防的思维，并做到可适时切换，方能攻防有道。比如，笔者在办理一个融资争议标的5000万元的案件中，被告对债务并无任何异议，甚至起诉前主动写过分期还款协议，打赢民事官司并不难。但因未诉讼保全到任何财产，正苦于即使拿到胜诉判决，也可能拿不回一分钱时，民事开庭调查中，被告的一句话：“我当时就在银行查收的原告第一笔2000万元转款”，引起了我们的充分注意，庭审笔录中固定好此证言，庭后展开相关调查，大胆推测被告在收到原告的投资款后当时就把此款转走了，涉嫌合同诈骗罪，遂向公安机关报案，公安机关受理后，经过初查，调取了当天被告的转账记录，印证了我们的推测，刑事立案后，在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后，被告家属为争取从轻处理，积极退回了全部案款。
四、选择正确的办理路径，是交叉案件成功办理的保障
确定了办案方向，制定的全面的办理方案，办案目标如何实现，要依靠律师的工作。律师的特殊职业道德要求其要始终以实现客户利益最大化为工作的宗旨，但必须依法进行。重大疑难交叉法律事务往往因为牵涉利益重大，客户非常重视，不但会积极寻求一些社会资源的帮助，并且对律师的要求和期望都极高，甚至会要求律师深度参与与案件有任何关系的事件，以沟通案件为由要求律师与其寻找的社会资源对接……此时，律师一定要坚持底线，不碰红线，防范一切执业风险，不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并且，交叉法律事务的律师要时刻做好充分的抗压力准备，随时调整状态以理性面对客户的过度要求、过高期盼、甚至指责埋怨，面对案件办理的周期长、案件走向的各种不确定、“从调查一路办到侦查”现实囧境，面对多个办案机关的推诿扯皮、甚至诘问刁难……
选择正确的办理路径，是交叉法律事务成功实现目标的保障。笔者建议，办理交叉法律事务的律师可通过服务标准化、流程精细化、当事人利益最大化、工作开展完美化、操作过程可视化，将重大疑难案件的工作过程呈现给客户，与客户资源形成合力，用专业、全面、可视化的工作赢得尊重和认可。
法律的生命不在于逻辑，而在于经验。重大疑难交叉法律事务对律师的魅力和挑战也正在于此。是挑战，也是机遇，说明法律服务市场对交叉法律服务的需求加大。我们律师要持续研究各类交叉法律事务的办理策略，不断总结处理各类交叉法律事务的经验，完成好以市场和客户需求为导向的法律服务的供给侧改革，在此领域必将大有所为！
